掐著她的那雙手頓了頓，幾秒鐘之後，顧銘軒終是松開了對知若的鉗制，但緊接著，他那略帶癲狂的笑聲也充斥了整個房間。

“哈哈哈……林知若，這麽多年，你的年齡都長到哪裏去了？到現在，難道你心底仍舊對我抱有希望？以為我會看在咱們倆以前的那些破事兒上，就放你一馬？”

知若低著頭，不去看他的表情，顧銘軒那嘲諷的語氣已經完全足夠傷害到她，她不想再讓自己傷痕累累的心上再添更多刺痛。可是，顧銘軒說的又哪裏有錯？是啊，事到如今，所有人都已經看開了向前走了不念舊情了，只有她林知若一個人傻乎乎的還停留在過去的美好當中，不能自拔。

但她又有什麽辦法，因為自從高中那段歲月之後，自己再也沒有快樂過啊！除了沈浸在回憶當中，她想不到其他的辦法來保護自己……

顧銘軒再度走上前來，伸出手掐住了她的下巴，逼迫她視線與他交匯，於是她再一次看見了他冷若冰霜的眼神：“林知若，我再好心告訴你一次吧，這輩子我都不會放過你！你以為有那個淩越做靠山，我就拿你沒辦法了？哼，他換女人的速度比我快得多，過不了兩天，等他玩膩了就會毫不留情的把你扔到一邊去，到時候你可千萬別再跪著來求我——啊，說到這裏，我忽然有點好奇，我聽說你母親住院的錢是他出的，你這一身行頭只怕也是他買的，淩越可不是傻子，要他出錢你必須得付出什麽，所以……你是不是已經讓他睡過了？”

知若心底荒蕪一片，擡眼木然的看著他：“是又怎麽樣，關你什麽事。”

顧銘軒的眼睛微微瞇了一下，剎時加重了手上的力道：“……你再說一次？”

“我說我把自己賣給他了，我跟他睡了，我現在變得和那些小姐一樣了，你滿意了嗎？”知若聲音暗啞的嘶吼道，猛地伸手將他推開，喃喃道，“你不早就希望我變成這樣了嗎……”

顧銘軒的表情看起來卻有些怪異，半晌，他才冷笑一聲重新走上前摸了摸她的碎發：“林知若，你以為這點小把戲就能讓我動怒嗎？跟我說實話！”

……什麽實話？實話她已經告訴了他了啊，為什麽現在，顧銘軒似乎反而不願意……相信呢？知若茫然而無力的看著他，語氣有些飄渺：“我知道過不了多久他就會不要我的，不過你放心，就算那個時候我也絕對不會再來求你，這個社會上有錢人那麽多，總會有人看得上我的臉和身材，我就賣自己許多年，也絕對能養活自己和媽媽……”

雖然羞恥，但也許這就是她以後的生存之道了吧……

顧銘軒的表情漸漸由奇異變得有些恐怖，是那種讓人感到陰冷的恐怖，他上前一步猛地拽住知若的手：“你再說——”

門卻在這個時候被人打開了，淩越現身在門口，掃了眼屋內的情況，面色平靜的說道：“原來你在這裏啊，寶貝，我還以為你一個人先走了呢，快跟我出來，去外面吃點東西，待在這裏有什麽意思？……哦，顧先生要是願意繼續呆在女衛生間的話，我也沒什麽意見，畢竟這裏是你的會所。”

顧銘軒勉強收起了臉上的表情，一言不發的走到門口，和淩越擦肩而過，似乎還故意和他撞了一下，淩越只是皺了下眉，輕聲嘆氣：“現如今這些二十出頭的小男孩啊，真是……難為他爸把生意交給他了……”

知若還有些驚魂未定，看著淩越不知道該說什麽：“我……是他進來……我沒有……”

“恩恩，我知道，門口的服務生告訴我了，寶貝別緊張，我沒有懷疑你什麽。”淩越走進來，替知若整理了一下衣裙和頭發，“走吧，出去吃點東西，然後咱們也該回去了。”

知若遲鈍的點點頭：“……嗯。”

接下來的時光裏，雖然她極力想讓自己表現的與平日毫無兩樣，但卻還是沒有辦法鎮定下來——顧銘軒這個男人對她的影響力實在太大，她的腦海裏一直浮現著他冷毒的表情和殘忍的話語……

他說他一輩子都不會放過自己……一輩子啊，那是多麽漫長的一件事，在眾賓客們觥籌交錯的聚會上，知若有些失神，她一個人來到露天的陽臺上，看著底下的夜景，無數人們從自己眼前路過，臉上全都帶著幸福的表情，唯獨她，沒有辦法像他們那樣。

她閉了閉眼，忽然覺得也許自己就這麽縱身一躍，從這裏跳下去結束了自己的生命，或許就會輕松許多。起碼，她欠顧銘軒的那條命，就還清了不是嗎？

可是就像她剛剛對顧銘軒說的，死去的顧母欠她的東西，又該拿什麽來償還呢？

知若第一次發現顧母和自己的爸爸不對勁的地方，是出於一次偶然。

那天學校要交學習資料費，知若本來都已經準備好了，但早上起晚了，趕去學校忘記了拿，顧銘軒在大學上課，她不想麻煩他大老遠趕過來一次，因此便打算自己中午的時候回家裏拿一趟。

爸爸那個時候總說自己生意很忙，因此中午都在公司不回來，媽媽怕他一個人不好好吃飯，中午的時候給知若做好了飯，就趕去公司照顧爸爸。知若倒是不介意中午一個人在家吃飯，但好巧不巧，那一天她竟然連鑰匙也沒帶。

她沒辦法，只好敲響了隔壁顧銘軒的家門，顧母知道了她的情況之後，立刻溫柔的邀請她一起吃午飯，還拿出錢來讓她下午交費用。知若很是感激，吃完飯後跟顧母道了別，一路開心的蹦跳著走去學校，忽然想起最近新聞上經常說有一種特別先進的假幣，一般的提款機都識別不出來，她便把口袋裏顧母給的錢拿出來想試著識別一下，卻在看到紙幣上的圖案時楞住了——

一共一千塊錢，每一張的右下角都畫著一只蝴蝶，那圖案知若再熟悉不過，因為那是知若那天晚上閑得無聊，從爸爸的錢包裏掏出錢來，用筆親自畫上的。

知若歡快的腳步停下了，她忽然發現自己似乎聽不見周遭的聲音了，只有心跳聲在耳邊無限放大——為什麽爸爸的錢會跑到顧銘軒的媽媽那裏去？她當時已經高二，自然不可能完全不明白這其中的問題……

不，或許沒有那麽糟，或許是因為爸爸見她可憐，所以才借錢給她的？對，也許就是這樣！知若搖了搖頭，告訴自己不要亂想，把錢放回口袋，打算等晚上爸爸回家，她再在他的錢上畫點圖案，看看它們還會不會出現在顧銘軒的家裏。

於是她照著自己的想法這麽做了，除此之外，知若還開始默默地留心爸爸和顧銘軒媽媽之間的一言一行，但又好像沒發現什麽特別的地方，她漸漸放下心來，也許真的只是借錢吧，他們兩個之間沒什麽，爸爸和媽媽看著也很幸福啊……

但事情卻似乎再不能像她想的那般如願。那天傍晚，她和顧銘軒一起去他家吃飯，趁著顧銘軒和他媽媽一起在廚房做飯的空當，知若大著膽子來到顧母一個人住的臥室，小心翼翼的翻找她的東西，很快就在抽屜裏面發現了一沓錢，裏面許多張上都畫著她的特殊標記，而比這些有著標記的錢更糟糕的是，她發現那些錢旁邊放著一盒安全套，並且盒子已經拆封，有人用過了。

顧銘軒肯定不會用到這些，更何況這些東西是放在顧母的臥室裏……知若做了幾個深呼吸，才能讓自己鎮定下來，她看見床頭放著顧母的手機，便走過去拿起來查看裏面的短信，第一條寫的內容是：“下午我來，洗幹凈在床上等我。”而署名人寫的是“林”。知若閉了閉眼，查看了這條短信的發送號碼，果不其然是爸爸的……

她以為自己一定會沖出去對顧母大喊大叫，一定會揪著她的頭發用最難聽的話罵她，一定會讓她滾，但知若沒有。她只是鎮定的將房間裏的一切恢覆到原樣，然後帶著微笑走出臥室，走到廚房門口，對顧母露出一個甜甜的微笑：“阿姨，午飯做好了嗎？”

就是從那一刻起，知若才發現自己是個天生的好演員，是個報覆心很重的好演員。

只是簡單地謾罵，完全不能抵消她心底對於顧母的憤怒，她要讓她付出比毀掉名聲還要重許多的代價，她要讓她死！所以一切都要慢慢來，她必須掌握更多的證據……

“寶貝，專心點。”淩越的聲音忽然自耳邊響起，知若睜開眼，看見男人正在自己身上盡情的起伏，他健壯的胸膛上有聚集起的汗珠一顆顆向下滑落，火熱的氣息不斷噴灑在她的臉龐上。

知若怔了怔，伸出細長的腿勾住他的腰，挺起腰肢迎合他，淩越頓時悶哼一聲，咬著她鼻尖哼道：“小家夥，還挺有能耐，嗯？”

他話音剛落，知若整個人就被他狠狠撞了一下，她不由輕叫出聲，卻又很快被他吻住，在一陣沖撞的恍惚中迷糊了意識。

等她再度恢覆過來，就發現自己側躺在床上，而淩越正站在床邊穿衣服，見她醒了，便用一種很隨意的口吻說道：“對了，有件事我得跟你說清楚，省得你誤會什麽。”

知若望著他的臉，等他說完。

淩越掃了她一眼，眼裏全是漠然：“今天我當著顧銘軒說那些什麽‘可能會娶你’之類的話，只是場面話，你可千萬別當真了。”

知若的心早就麻木到毫無知覺，她只是望著他，緩緩露出一個苦笑：“你放心，我不會愛上你的。”

淩越的神色裏多了一抹她不懂的覆雜，半晌才回道：“……嗯，那就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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